场面一时有些僵住。

这是个主题是回归田园生活的节目,为了不跑题,夏茂然咳了两声,赶紧把话头接了下去:“没工作也很好啊……有时候我会想,像这样生活也许也不错,种种地,拔拔草,收收玉米,甚至还可以喂喂猪,自给自足的生活真是令人神往。”

赵新月露出嫌恶的表情:“建议不要,地里有毛毛虫,小溪里有蚂蟥,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些。”

夏茂然:“……”

最后还是张奇峰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,做阅读理解般归纳了中心思想,把话头引回了回归田园主题,五个人这才分散了去洗澡。

洗过澡后又是一通游戏,折腾到凌晨一点。

一回到房间,盛蔷薇就沉沉地睡了过去,赵新月却一点睡意也没有。

摄影机还在对着床位拍个不停,很显然,这是一场二十四小时都没办法放松下来的真人秀。

赵新月在床上翻来翻去好几次,猛地张开了双眼。

睡不着,干脆就别睡了,反正今天的捣乱份额还没有用完。

赵新月干脆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,来到了屋外。

守夜的摄像师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,连上衣都没穿好就匆匆忙忙地举着摄影机跟了出来。

赵新月只当没他这个人,一步一步向着小饭桌走。

然后意外的,看见了同样睡不着的宋容屿。

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没有多余的表情,修长的手指在木质的桌上轻叩,接着食指和中指伸出来,缓缓做出了一个拿烟的动作。

赵新月:“……”所以是大半夜烟瘾犯了吗?看着真可怜。

宋容屿的面前放着一瓶非常普通的白酒,和一个小小的粗白瓷酒杯,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,见赵新月站在夜色里神情复杂地望着他,脸上露出一些笑意。

“白天村里一个婆婆偷偷塞给我的。”他将食指放在嘴唇前,做了个“嘘”的姿势,“喝吗?”

非常自然的,就像是询问她吃不吃糖一般。

赵新月看向他面前的酒杯,夜空之下,那只酒杯里盛满了清冽的白酒,白酒里漂浮着明暗相间的星星倒影。杯口有些湿润,让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杯他喝过的姜汁可乐,嗓子莫名的有些干涩了起来。

“有点渴了,喝。”她忽然崩了人设,并且强作镇定地拿起他的酒杯。

宋容屿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的动作,见她双唇贴上他喝过的杯口,一仰头就将酒喝了进去,不由嘴角上扬。

“不辣吗?”

他问晚了,白酒有些劣质,喝完以后赵新月被呛得喉咙里难受,猛地咳嗽了起来。

生理性的泪水让赵新月眼角有些湿润,她想了想自己拿到的人设剧本,干脆一吸鼻子,无声地哭了起来。

“不辣……疼。”

宋容屿动作一顿,他的声线本来就低沉,现在因为熬夜,又略微多了一层喑哑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什么回归田园,野草割得我疼死了。”她一边抽泣,一边喃喃自语,“我说了我要抱着小水才能睡,非要收了我的小水。我现在睡不着了也没个人管,明天还要干活。”

宋容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现,一低头,刚往酒杯里再次倒满了酒,就又被赵新月拿过去一饮而尽。

赵新月一抹嘴唇,虽然只喝了两杯,但她像是喝醉了似的,非常敬业的继续着自己的表演。

“我想回家,我想要我的小水。”

“我想吃红宝石的黑森林蛋糕。”

“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的钱!”

“我想要一夜暴富!”

“可我要什么没什么,没有钱没有房没有男人,什么破人生!”

……

在她哭泣期间,宋容屿喝掉了好几杯酒。

他借着贫弱的月色又打量了她一会儿,在她眼隙真的找出一点水光后,垂睫笑了。他脱下了自己的大衣,对折以后,将袖子绑在一起打了个结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
赵新月矫情的好一通哭泣后,打了个嗝,满意地转身准备回房睡觉。

手臂却被宋容屿拉住了,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服,她仿佛能感觉到宋容屿掌心里的热度。

“干什么啊?”赵新月故作醉态,问道。

而宋容屿把勉强揉成了一个抱枕形状的大衣塞进她的怀里,声音里似乎也带了几分酒意,有些醉人。

“给你,小水。”

赵新月当然不会在节目上公然抱着一个男人的衣服睡觉。

但她还是接了过来,抹了半天眼泪以后,才小声地说了谢谢。睡觉的时候,就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。

盛蔷薇睡得很熟,被子从床边滑了下来,露出大半条胳膊。

即使是为了凹人设,赵新月当然也不会故意看着别人冻感冒。她顺手替盛蔷薇将被子盖好了,每个被角都掖好了,才委委屈屈地躺回了自己床上。

睡着之前,赵新月闭着眼睛仔细地想了一下自己到目前为止的行为,虽然她自己觉得作到这个地步应该会被人讨厌,但也不排除有人会觉得她真性情,喜欢上她这种娇滴滴人设的可能。

一想到这里,赵新月就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收敛一下。

一个人的人设是要有所成长的,否则就显得格外悬浮。明天她大概可以慢慢地试着做个正常人。

作过头的话,短时间内是洗不白的。为了一期综艺,断送掉整个演员生涯倒也大可不必,没办法演戏的话,她靠什么继续接近宋容屿。

所以第二天一早,导演组再次将割猪草的活儿派给她和宋容屿的时候,她只是撅了噘嘴,就听话地背起了小背篓。

夏茂然还没起床,正在烧火的张奇峰和正在摊鸡蛋饼的盛蔷薇对视一眼,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。

“她竟然去了。”张奇峰喃喃自语,“不担心再被野草割伤吗?”

“是啊……但愿可别再擦破点儿皮,不然下午的玉米又没人收了。”盛蔷薇也下意识的补充道,只差没把“忧心忡忡”四个字写在了脸上,“张老师,要不你去把茂然叫起来吧,让他一起去帮忙?”

“这小子起床气大着呢。”张奇峰哈哈笑了两声,“割个猪草哪儿用得了三个人,让他再睡会儿吧。”

山里安静,什么都冷冷清清的。

除了几声鸟叫偶尔打破冷寂以外,连飘着几丝云的天空都像是涂了层冷釉,让人觉得身上袭来凉意。

宋容屿穿了雨鞋踩在水里,沿着冰冷的溪水一路割着溪边茂盛的猪草,赵新月就走在岸上,准备等他背上的背篓满了,再把自己的空背篓递过去。

小溪里的水清澈得很,溪里的小鱼苗应流而上,游过被溪水盘得极圆润的一粒粒鹅卵石,分外吸引赵新月的目光。

……有点想下去,试试鹅卵石的触感是不是又滑又腻。

似乎察觉到了赵新月的想法,宋容屿在将满了的背篓递过来的时候,抬起了低垂着的眼睑,嘴角舒散。

“要下来吗?”

赵新月偏偏头,想了又想,表现得好像在害怕什么。

宋容屿酝酿出一个微笑的表情,有些明白了。

“没事,我昨天来没看到有蚂蟥。”他伸出手背来,让赵新月可以搭着下溪,“来吗?”

赵新月又想了片刻,点了点头:“那我来。”

她搭着宋容屿的手背,“啪嗒”一声踏进了水里,踩得清亮的水花四溅。

一滴水溅在她的脸上,冷得她忍不住笑出声,下意识握紧了宋容屿扶着她的那只手。

他的手很凉,她的手却像是在阳光里浸晒过般,柔软、温暖得不可思议。

宋容屿垂眸看了一眼叠在一起的两只手,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。

“小心,别摔了。”

“我知道啦。”赵新月一边小声说着,一边收回手揪住了他背篓上的背绳,“你走小步一点,我会跟不上。”

溪水像是冰川里流出来的水一般,即使隔着一层防水雨鞋,那种几乎是刺骨的冰冷也渐渐包围了赵新月的脚心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。

宋容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,眉头微挑。

“很冷吗?”

赵新月猛地摇了摇头:“不是,很爽。像踩在冰可乐里,有一种糟蹋快乐水的快感。”

宋容屿:“……”

这条溪不算长,但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割草,一路去捡溪水里的鹅卵石,把一条小溪硬是走出了大江大河的时间。

草割满了,两个人往回走。一开始是一个人一个背篓,走了没多久,赵新月就非常符合人设的走不动了,于是宋容屿低笑一声,接过了她的背篓。

他背着一个背篓,手里还毫不费力地提着一个背篓,赵新月就空着手走在他的身旁,手里握着两颗圆溜溜的鹅卵石,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。

摄影师跟在他们身后,将两个人在青山绿水中并肩而行的画面悉数拍了下来。

赵新月以为一整天都会像早上这样,平平静静的结束。

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回到瓦房,刚一进门就和“啊啊啊啊啊”大叫着的夏茂然撞了个满怀。

“啊啊啊啊啊,猪在追我!”

赵新月:“?”

她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夏茂然身后一条壮硕的猪踩着魔鬼的步伐,一边打滑一边向着两个人撞了过来。

“新月容屿!快闪开!”盛蔷薇尖叫一声,“快啊快啊,猪疯了!”

摄制组也急得不行,立刻闪到了一边去。

赵新月还在想这算是个什么章程,为了节目效果也太拼了吧,下一秒,她的手臂就忽然被人用力一拉,身体一转,鼻子竟是撞到了宋容屿的胸前。

不疼,只是在下意识呼吸时,能感觉到他的手臂连同呼吸从身前细密地围拢上来,呼吸间只剩下他身上好闻的味道。

……他又开始了。

赵新月有些佩服地想道,如果她不是清楚对方的人设,这种被人下意识保护起来的感觉,她应该也拒绝不了。

“咚。咚。咚。”

耳边传来他有力的心跳。

等到赵新月回过神来的时候,夏茂然已经被猪追出了老远,摄像师也早就赶去帮忙了。宋容屿很快也不着痕迹地放开了他,和张奇峰、盛蔷薇一起去追夏茂然。

“草草草!我又不是故意招惹你的!你干嘛追着我不放啊!”

隔着老远,都还能听见夏茂然悲壮的惨叫。

等夏茂然被猪追着跑了半个村子,在村民的帮助下解了围送回来,赵新月和宋容屿才得知了他被猪追的原因。

原来因为夏茂然今天起床太晚,导演组为了惩罚他,安排他今天负责给猪喂食。

他左等右等,等不回来宋容屿和赵新月,干脆就拿了盛蔷薇给摊好的鸡蛋饼,一边吃一边先去看看猪的状况。

万万没想到,饿昏头的猪一闻到鸡蛋饼的味道就激动了起来,站起来两脚趴在护栏上嗷嗷直叫。偏偏夏茂然闲得无聊,故意拿鸡蛋饼去逗它,猪一生气,干脆从猪圈里爬了出来,追着他到处跑。

盛蔷薇和张奇峰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,笑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
“你们说他是不是活该?”

赵新月也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夏茂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爱豆,发生这么丢脸的事情是爱豆失格,拿了张毛巾捂住脸躺在椅子上,一副“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”的自暴自弃模样。

一直到盛蔷薇做好午饭以后,他才肯坐起来,埋着脑袋嘟嘟囔囔地吃上两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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