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策马疾驰。

到了林府,林楚浅翻身下马,拉着钟晏二话不说就直奔后院。

可怜了年过半百的钟晏被她生生的给拽进门槛,一路跌跌撞撞甚是狼狈。

好不容易跨进院门,屋外只有老管家在忐忑的来回踱步。见到她回来,迎上来便是老泪纵横。

“小姐,你可算回来了,夫人她…”

欲言又止。

最是可恨。

林楚浅不想继续耽误,拉着钟晏便只往屋内闯,她面色凝重,嘴巴紧抿,好似坚定不移的相信卫宁兰定会无事。

其实只有钟晏知道,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在颤抖。

踏进屋内,扑面而来的血腥味。

林品契正坐在床边搂着脱力昏迷的卫宁兰,两个稳婆焦急不已,桂妈妈在旁边低声哭泣。

“阿爹。”

林楚浅走上前,手轻搭在林品契的身上,后者转过头来,一双血红的眼睛触目惊心。

此时的他心如刀割,痛苦的哭都哭不出来。

林楚浅大惊,大脑一片空白,以为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了,顷刻间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。

众人静默,钟晏抬眼却见床上的卫宁兰胸口微微起伏,连忙打开药箱,匆忙的在她身上扎了两针。

原本昏迷不清得卫宁兰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双眼。“老爷,阿浅。”

“宁兰。”

“卫姐姐。”

两父女回过神来,又惊又喜。

林品契紧紧的搂着她虚弱的身体,那积压在心口的情绪陡然崩溃。

一个两鬓斑白的七尺男儿,戎马半生的威虎将军,此时此刻趴在自己妻子身上又哭又笑。

林楚浅心酸不已,抹了抹眼泪,连忙让出位置给钟晏继续施针。

“老爷,我没事。”卫宁兰醒来以后气息微弱,柔声的安慰林品契。

林品契连连点头,用力地拉着她的手如何不肯松开。

卫宁兰痛叫了一声,面如白纸的她扯开嘴角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。“这孩子真调皮,折腾了这么久还不出来。”

“等他出来了,我定是要好好揍他。”林品契跟着说笑。

两人相视而笑。

屋内的气氛骤然转变,钟晏施针过后胎位很快便正了过来,也及时止住了继续渗出的鲜血。

“夫人,用力,看到头了……”稳婆大喜,连忙继续开口鼓励。

林楚浅见情势好转,不由地松了一口气,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钟屋内的画面。

林品契搂着卫宁兰柔声的安慰鼓励,钟晏有条不紊的施针。

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。

果然,不消片刻,随着哇的一声啼哭,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出现了。

“恭喜老爷夫人,喜得贵子。”

稳婆用干净的布包裹好刚出生的孩子,轻手轻脚的放到卫宁兰怀里。

夫妻二人盯着那个幼小脆弱的生命充满宠爱与紧张。

“阿浅,你快来看,是个弟弟。”卫宁兰叫喊半天,声音早已沙哑。她抬起头,对着她竟是喜极而泣。

林楚浅缓缓的走过去,低头一看,皱巴巴的小脸。她故作嫌弃的吐槽到:“原以为是个如花似玉的妹妹,没想到竟是个丑弟弟。”

卫宁兰听到不由轻笑,低头点着小孩的嘴巴说道:“听到了没有,你姐姐叫你丑弟弟。”

三人围着这个小孩子轻笑,钟晏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,他小心的收回针,开了一个调养气血的方子。

林楚浅起身相送,满身狼狈的她此时才有心思好好的与他道谢。

“今日之事幸得钟大夫及时施针,卫姐姐才能母子平安,大恩大德,林府没齿难忘。若是以后有遇到难处,只要林府力所能及,定然报答。”

说完,她还非常大方得将一千两双手奉上。

钟晏见到她恢复了过往的从容得体,不由轻笑。调侃道:“世人皆说林小姐举止得体,颇有大家风范,今日一看,只见谣言果真不能轻信。”

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名门闺秀,却不知原来她其实不拘小节,也并不顾世俗眼光。

如此豁达果敢的女子,也不知这世上又有何人能与她并肩携手。

林楚浅轻笑,抬手行礼。“今日是我唐突了,还望钟大夫不要见怪。”

钟晏接过银票,作揖行礼,提着他的药箱脚步稳健的离去。

看着他的背影,林楚浅恍惚也好似想起了当年那些模糊零碎的画面。

钟晏于她而言,也是不同寻常的人物。

——

“阿哥,卫姐姐生了,是个丑弟弟,眉眼与你颇为神似。”

战事前方,戎装在身的林斐泽打开一封正儿八经的写着吾兄亲启的家书,一看内容竟是这么不正经,不由无奈的轻笑。

“将军,一切准备就绪。”左将蒙昆掀帘踏出帐中,恭敬的禀告,

林斐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,刚正不阿的面容颇有几分威虎将军的威严,锐利的眼睛微眯,低声下令:“全军进攻,此次不夺回邑洲城绝不罢休。”

“是。”

烽火硝烟弥漫在整个邑洲城内外,曾经的攻占者变成了守城者,两方位置调换交锋数次难分伯仲。

戎狄人死守城门,苦苦支撑,辰国士兵却士气高昂,只等着城破之时重夺家园。

依旧是围城多时,只是上次林家尚且可以求救外援,可这一次戎狄人却是孤军奋战。

边关的诸多外族已被一一击破,如今只剩邑洲城内的戎狄士兵尚在挣扎。

胜败早有决算,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。

林斐泽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,时间的作用已然微乎其微,戎狄士兵军心涣散,举兵进攻不堪一击。

城门之上,他又看到了那个孤傲的身影。

两人对视,倒是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。与谬那对战以来,双方互有输赢,彼此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的惺惺相惜。

遗憾对方与自己不是站在同一战线罢了,此生能有幸遇到这样的对手也算无憾。

只是可惜,战争的残酷在于生死存亡,成王败寇。

当弥漫着硝烟的邑洲城被冲破的时候,天色微熹,敌我双方的鲜血染红了朦胧的天空。

恍惚间如同身处地狱,血流成河,尸骨累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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